说起山枣树,农村人都知道,山枣树既能根生又能落籽而生。所以,山枣树往往是一片片、一坡坡的老少簇拥在一处。山枣树特别耐严寒和干旱,不仅冻不死旱不衰,而且照样能结果,成为山区旱涝保收的“铁杆庄稼”。就是这不起眼的山枣树在我心目中,它就是大山的灵魂。

       山枣,也叫酸枣、野枣,有“东方睡果”之美誉,是根植于大众心中的灵丹妙药。山枣全身都是宝,摘下来就能卖钱,是家乡人的“抢手货”。为此,山枣树不仅成了家乡人的“摇钱树”,还是生态环境的“保护神”,盘踞在贫瘠土地上,那锋利的刺儿令人不敢有一丝轻蔑。

       我出生在燕山脚下河北平泉的一个山沟果树专业队,在果树园里长大。尽管离开家乡四十余年,仍然怀有难以割舍的果树情结,常常思念起那令人沉醉的花香、果甜,黄澄澄的杏子,粉嘟嘟的桃子,绿油油的鸭梨,红彤彤的苹果……但是,最令我难以忘怀和十分敬重的是那红艳艳的山枣。

       山枣树属于原始野生植物,耐寒耐旱耐贫瘠,随性地生长在山野地边,一棵棵、一丛丛、一片片数不清楚。这些山枣树没有其它果树那样优越的待遇,很少有人去关注它、呵护它,更谈不上施肥、浇水、除草、防虫了。尽管如此,山枣树从不气馁,哪怕是悬崖峭壁,都能够顽强地生长,开花结果。

       春风掠过萧索的山岗,吹破冰封的河面。杏树、桃树、梨树、苹果树先后开花放叶。此时,山枣树枝头才懒懒地开始吐绿,羞哒哒露出第一枚嫩芽。嫩芽慢慢地伸展,渐渐地变大,次第长出卵状椭圆形的叶片,一串一串、一排一排、有规律地挂在那紫红的枝条上,并逐渐变得厚实、绿亮,给山枣树披上一身崭新绿装。

       端午前后,叶根处冒出花蕾。随后,密密麻麻地开出小小的、黄黄的枣花,乍一看很不起眼,但细观察又很了不起,犹如一颗颗小星星,热烈奔放吐芬芳。淡淡的枣花香荡漾在空中,引得蜜蜂忙碌起来。让人不禁想起清代袁枚的“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”的诗句。也许这是对家乡山枣花最恰当的写照。

       进夏,早期开放的花朵已孕育出稚嫩的小枣儿。青涩的枣儿躲藏在树叶之间,俨然是个羞涩的童子。当长成滚圆溜光的青枣时,才敢挺身而出,闪着耀眼光泽,赶时髦似的争先换上新衣裳,有的黄中泛白,有的白里透红,有的红得剔透……

        秋天到了,山枣树像诚实守信的使者,谦逊地低着头、弯着腰,如约把一树饱满的果实奉献给家乡。在微风的吹拂下,山枣树像个头重脚轻、面红耳赤的老人,颤悠悠地不能自主地晃动。一山山、一沟沟、一坡坡的成熟山枣,像星星燎原的火种,把家乡秋天染红;又像盏盏红色的灯笼,把家乡山川照亮。

       记得儿时最快乐时光,就是和伙伴一起上山摘枣,看到树上挂着像红色珍珠玛瑙一样的山枣,一个个像找到了宝贝一样,眼睛里泛起奇异的光彩。于是,我们三步并着二步走到山枣树前,小心翼翼地挑最大最红的一颗山枣摘下来,塞进嘴里,轻轻一咬,酸里透着甜,那滋味超过任何佳肴。

       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,山枣就是大自然馈赠的“救命粮”。现如今,山枣有了更大用处,果肉制作有机饮料,果仁是一味具有安神补血功效的上等中药,果壳可以烧制活性炭……遇逢大旱之年,大批庄稼、果树绝收,唯有山枣树还能结果子,为家乡带来难得的“收成”。家乡人称山枣树为“铁杆庄稼”,说:“山枣比大枣金贵得多,每斤就能卖十多元,摘一天山枣卖钱顶种两亩地的收入。”

       秋风吹,树叶飘。一场霜过后,山枣树像被泼了颜料,叶子或绿或黄,犹如一只只轻盈的彩色蝴蝶,秋风中翩翩起舞。在风的鼓动下,按捺不住的黄叶纷纷跳下枝头,缓缓飞落下来,像下一场叶子雨,又像跳一支圆舞曲,或旋转,或翻飞,悠然地飘落地面,为地面铺了一层金黄色地毯。

       一场秋雨一场寒,几次秋雨过后,冬天到了。呼啸的北风吹光了所有的树叶,山枣树没有了绿色的外衣,更没有了红色的荣光。只剩下骨感的树枝,像一幅单色调的素描画。这时的山枣树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受寒风的吹打和暴雪的洗礼,蓄积生命的力量,默默地等待来年再次属于它的春天。

       今春回老家,站在屋后望悬崖,那棵山枣树依然坚守在那里。树枝上已冒出新绿,彰显着强大活力和光彩魅力;一米多高的树干更加灰黑干瘪,仿佛是在诉说着所经历的风雨;那条被雨水冲刷而外露的根,比树干还粗,像一条乌梢蛇,一头钻进石缝里,似乎印证着“向下扎根方能向上生长”的道理。

       岁月就像从指尖悄悄刮过的风,吹白了我的双鬓,也吹皱了我的额头,却没吹动家乡山枣树在我记忆扉页上的位置。我喜欢它有助无求的优秀品格,为家乡创造可贵财富;还喜欢它大公无私的务实风格,为大众解除疾病之苦;更喜欢它朴实无华的倔强性格,为人类甘当生态卫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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